秋風中，我牽著妈妈的手，走在醫院的院子里。我們走得很慢，不時有一兩片樹葉拂過她苍老的脸颊。

 

母親喘著氣，拖著纏滿绷帶的身體說:“兒子，妈妈走不動了。”

 

兒子說:“妈妈纍了，休息一下吧。”

 

路邊的長椅上覆蓋著枯葉和灰塵。用手來回擦拭後，她俯下身吹了吹，扶她坐下。

 

母親說:“兒子，我們就在這里谈吧。”

 

“好吧，跟我說說。”兒子說。

 

兒子脱下背心給妈妈穿上。母親病了很久，骨頭都软了。在微風中，她有點颤抖。

 

“妳在說什麼？”娘的眼睛在深邃的眼窝里閃著光，仿佛在眺望遠方，或者在俯視遥遠的過去。最後我嘆了口氣，“又到秋天了，樹上的葉子又黃了。我病了一年多了。”

 

“我知道。”兒子難過地點點頭。

 

母親看著地上的落葉說:“這辈子恐怕沒多少時間了。”母親這辈子沒什麼好擔心的。唯一擔心的是她放不下妳的四個哥哥。"

 

聽了妈妈的話，兒子催促道:“妈妈說什麼？”

 

看著娘虛弱的體質，兒子下意識地抓住她的手說:“我妈從我記事起就一直陪著我，跟著我爸，用扁擔和篮子背著我到處跑。”1966年，父親去了三線，母親在武漢一個人含辛茹苦撫養我們四個兄弟。鼕天，四兄弟依偎在妈妈的懷里，在铺著稻草的牀上度過了漫長寒冷的鼕天。我們從小就是妈妈的希望。我兒子會和妳一起去。妳要好好活著，不要離開我們四個兄弟。"

 

“別傻了，娘病了這麼長時間，娘知道這病，是絕癥。恐怕我沒有太多時間陪妳。娘現在只想回家。”

 

再看看母親，淚流滿面。兒子在妈妈身邊，淚流滿面。

 

妈妈想回家，回到那個並不富裕的贫困家庭，也不想在醫院受罪，不想做那些痛苦無用的檢查。娘想的更多的是不想再在她身上花錢了，不想拖纍我們。

 

牽著妈妈，在秋風中一步一步地走著，那兩只緊握的手就像一根脐帶，歲月的剪刀會張開鋒利的刀口，不斷地剪開。

 

一個月後的一個深秋傍晚，天這麼早就黑了，深秋的風把大地吹得更加荒凉。母親坐在轮椅上，用盡最後一丝力氣，拍了拍守候在身旁的四哥，仿佛在向我們道別，然後依依不捨地閉上了眼睛。窗外的風颳得更緊了，哭聲和風夾雜在一起讓人更加難過。